第三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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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
最後按照夏滿的喜好，選了制作存錢罐，她還選了一只小雞形狀的，給出的參考顏色幾乎都是黃色，制作流程簡單，小朋友就可以勝任。
玩了一晚上，多出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，最後每人分配了一個帶回家，夏滿很喜歡自己的小雞存錢罐，一直抱著不撒手。
後面快到夏滿睡覺時間了才啟程回家，三人都玩得很開心。
站在小區門口，白風清揮揮夏滿的小手跟陸明深道別，陸明深上了車，心情很好地跟她們說再見，聲音都不自覺夾了起來。
等回到家，關上門，白風清開始收拾東西，準備去拿衣服讓夏滿洗澡的時候，夏滿忽然在她身後來了一句：“媽媽，今天晚上為什麽不開心？”
白風清楞住，她轉身看向小小一只的夏滿，嘆了口氣，蹲到夏滿面前：“媽媽不是不高興，只是想起你爸爸了，有點難過。”
“媽媽，小雞存錢罐給你，希望你的難過少一點。”夏滿舉起手裏的存錢罐，這只存錢罐塗得很漂亮，可以看得出夏滿有多用心。
“謝謝小滿，媽媽已經好多了，放心吧，媽媽很堅強的，不會輕易被壞人打倒。”白風清篤定地說。
夏滿猛地點頭，她相信自己的母親無所不能。
第二天白風清已經收拾好了情緒，早早起床帶夏滿去上另外的興趣班，現在夏滿有五個興趣班在學，都是她自己去選的，每樣都還是試讀，後面感興趣就繼續學，不感興趣可以退掉。
一周要上五天，分別是英語、數學、書法、繪畫、二胡，不知道夏滿小小年紀怎麽就看上二胡了，白風清一開始帶她去看的是鋼琴古箏之類比較淑女的樂器，結果她看見二胡就走不動道。
送夏滿到了興趣班後，白風清就收到了陸明深的消息，說是讓她把邵以東從黑名單裏放出來，不然的話沒辦法收到對方發的文件。
這時白風清才想起來，自己自從上次把邵以東拉黑後，還沒把他放出來的，現在大家的事情都說開了，自然也沒必要再讓他待小黑屋裏。
白風清回了陸明深消息，說自己現在趕過去，路上會把邵以東給放出來。
不想麻煩蕭秘書還跑這一趟，白風清自己乘坐了公交車去的陸家公司，早八的公交車上人不多，都是一些小孩兒跟老人，年輕人都去趕地鐵了，現在公交車乘坐的人少，很安靜。
邵以東似乎一直在等著白風清將自己從黑名單放出來，兩人好友關系一恢覆，立馬發了好幾個文件過來，他都說保真。
白風清緊張起來，她距離真相很近了，可依舊難以控制住心情，她不敢想，她知道真相後會出什麽樣的行為，會不會一個沖動就去找人拼命？
以防自己上頭，白風清猶豫了許久，在又一個紅綠燈後，緩緩將手機息屏，她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機，一路目不斜視地到了陸家公司門口。
蕭秘書在樓下大堂等候，看到白風清到走，頓時松了口氣：“白小姐，您終於來了，我給您發消息您一直沒回，我還以為您在出了意外。”
“是嗎？我沒有看手機，陸先生現在有空嗎？”白風清平靜地問。
“有的，今天陸先生沒有特殊安排，就是在公司批改文件。”蕭秘書一邊回答一邊帶著白風清去陸明深的辦公室。
其實現在白風清已經有了上陸明深辦公室的權利，但蕭秘書還是每次都下來迎接，一來這展現出陸明深對白風清的看重，二來是擔心白風清出事，如果蕭秘書沒接到人，在大堂也沒等到的話，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知道白風清失蹤了。
白風清進了電梯後愈發緊張，她開始不太敢去看自己手機裏的文件，那會是什麽樣的答案？
蕭秘書時刻註意著白風清的表情，電梯還有一會兒才能到，她趕緊打斷白風清的思緒，問：“白小姐來得早，吃早飯了嗎？是否需要我去準備早飯跟咖啡？公司裏還有牛奶、豆漿和果汁，您想要什麽都可以。”
知道蕭秘書的好意，白風清長出了口氣說：“咖啡吧，謝謝。”
“沒問題。”蕭秘書應下，剛好電梯到了，她先送白風清去陸明深的辦公室，轉身去煮咖啡。
辦公室裏除了陸明深還有邵以東，他們已經討論過一輪了，現在看到白風清過來，神情不免有些遮掩。
白風清走到沙發空位上坐下，凝視兩人：“你們剛才聊了多少？有什麽是我不能聽見的嗎？”
陸明深搖搖頭，回道：“沒有，我們剛才就是說了一下東子找到的資料，你看了嗎？”
聞言，白風清低頭看自己緊緊攥著的手機：“沒有，我不敢在路上看，我怕看了之後，我會拋下所有東西，去找洪伍畚。”
心裏掛念著夏滿，白風清沒辦法走，她走了，夏滿怎麽辦？
夏滿還小，她離不開母親，就算再聽話懂事的孩子，這個時期也是需要父母關愛的，她已經沒有父親了，不能沒有母親。
陸明深心疼地看著她，嘆氣：“所以，你是打算留到我這裏再看，因為你沖動的話，我能阻止你？”
“嗯，對於別人的事，你往往足夠冷靜。”白風清直白地說。
白風清跟陸明深其實是一種人，能讓他們沖動的，只有自己放在心上的人，其他人都得為“最優解”讓路。
陸明深明白了白風清的意思，當即說：“好，你放心看，我一定攔著你，不讓你沖動行事。”
得了陸明深的承諾，白風清才敢打開邵以東發的文件。
邵以東發來的文件裏，有洪伍畚過往的生意內容、近些年的情況，以及白風清說的觀音玉牌。
白風清最關心的就是觀音玉牌，她直接點開了這個文件，裏面上來就是幾張照片，都是根據白風清的描述所能找到。
“哦對，這個觀音玉牌，我問了圈子內所有消息靈通的人，都說這個觀音玉牌有幾個款式，不同的款式目前在不同的人手中，你得先辨認一下具體是哪塊。”
文件裏自然所有玉牌的故事與去向都有，不過每個故事差別都很大。
白風清點點頭，一張張照片放大，確認是第五張照片裏的觀音玉牌，這張玉牌上的觀音是坐著的，雙目緊閉，右手執柳枝 ，左手的玉凈瓶是空的。
往下拉後可以看到這張照片的故事，該玉牌最開始出現是在賭石市場上，有個富商陪老婆去玩的，他老婆想要一塊大一點的翡翠做腳環，這種要求可不是一般玉石翡翠店可以做出來的。
為了滿足老婆的要求，富商就直接帶著老婆飛去了各個玉石礦外的賭石市場查看，反正就是挑老婆喜歡的。
富商的老婆運氣估計是真的好，一共開出來了三塊珍貴石頭，一塊祖母綠、一塊帝王綠，還有一塊墨玉，剛開出來的時候賭石場裏的人都炸了，紛紛有人想讓富商轉讓，直接賣石頭，願意出高價。
可富商哪裏缺這個錢，就讓老婆決定，那夫人都喜歡，就說不賣，要全部做成首飾自己戴。
三種顏色的石頭都分別做了一個手鐲跟一個腳環，中間還剩下的石頭師傅覺得浪費，就問富商跟夫人要不要雕玉牌，就當是保平安的。
富商跟夫人覺得好，於是祖母綠的就雕了佛像，帝王綠的雕了觀音，俗話說男戴觀音女戴佛，剩下的墨玉則是雕了一塊鐘馗玉牌，後來供在家裏，用來驅鬼驅邪的。
這對夫妻恩愛，算是圈內一段佳話，但是後來兩人去旅游的時候，不知道誰偷了夫人的玉牌，似乎是夫人去海灘玩，睡了一覺，醒來就找不到佛像玉牌了。
本來是一對的東西，既然佛像沒了，富商的觀音戴著就沒意思，他直接將觀音玉牌掛了出去，說無論誰偷了佛牌，只要你有心，願意將觀音玉牌也跟著買下，那佛牌就當送你了。
總之就是得一對，富商這個行為還被人笑了好一陣夫人腦。
最後是東南亞的一個老大將偷佛牌的人處理掉，又去買了觀音玉牌，說是準備給自己跟妻子用，富商欣然同意。
後來這兩塊玉牌就在各方勢力爭奪中，輾轉了好幾手，根據白風清說的時間，那時候的玉牌，剛好到了洪伍畚手中，但他只有觀音牌。
如今富商已經老去，他跟妻子有了很多另外的愛情信物，不需要一對玉牌，所以沒什麽人再把佛牌跟觀音牌湊一塊，這才讓洪伍畚有機會摸到這張觀音牌，他本就打算轉手。
腥風血雨的東西長久留在手中不太吉利，洪伍畚一直在尋找買家，差不多是四年多前，有個Y省的隱秘富二代到東南亞談生意，主要談木頭、藥物跟玉石，都是那邊常見的生意，自然而然找上了洪伍畚。
洪伍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賺錢的機會，他自然拿出了玉牌跟富二代講玉牌好幾代的愛情故事。
那時候是在飯局上，談的就是玉石生意，有邵以東的朋友，覆述得非常詳細。
來做生意的富二代看起來十分清秀，看談吐，應該是個剛出社會沒多年的儒雅年輕人，有種想幫家裏幹活跑生意，但還什麽不懂的懵懂感。
洪伍畚在席上說了一遍關於那塊觀音玉佩的故事，然後裝作可惜的模樣感慨自己只找到了觀音玉牌，要是有佛牌，就是一對了，戴過這對玉牌的夫妻，都恩愛到老，就算中途遺失了玉牌，之後也沒分開過。
邵以東的朋友當時開玩笑說：“有沒有一種可能，這對玉牌不吉利，戴上的都得分，但因為戴它們的人命中情緣永遠不會分開，所以玉牌就丟了？”
能跟邵以東玩到一起的能是什麽正經人，嘴上很少饒人，洪伍畚聽到這話就黑了臉，要不是得罪不起，他估計當場就拍桌而起，但因為對方的家世，只好陪笑說這種事，誰也說不準嘛。
富二代聽了故事挺感興趣，就問洪伍畚佛牌目前在誰手裏，是否可以購買，他老家有位姐姐即將結婚，想買這對玉牌當賀禮。
洪伍畚一聽，高興得都忘記剛才被調侃，給那富二代講起了佛牌目前在誰手中，那是個玩黑的，身份吧，不太好接觸，對方其實一直都知道這對玉牌，但是他不信女人，也不信愛情，後來自己被暗殺過幾次後，就去找了佛牌過來。
很多成對的東西就是這樣，一旦其中一樣已經被固定死了成為上位者的標配，另外一樣的身價就會一降再降，除非有辦法讓另外一件獲得更高的地位。
人是如此，物也是。
想買佛牌肯定不行，洪伍畚看在富二代有錢且有購買意向的份上，就招呼了同桌的人跟他說，那佛牌啊，能不要就不要了，觀音牌給男生戴戴還是好的，就算不看寓意，至少保平安嘛。
富二代在考慮過後說：“那我問問我姐姐跟姐夫吧，他們也不缺錢，但畢竟是結婚，總得成雙成對的，不然人家結婚我送個單件，跟有意打我姐姐臉似的，就很失禮了。”
雖然桌上的都是渾人，但結婚是大事，男人結婚可能粗糙不管，人家女孩子結婚可馬虎不得，洪伍畚就算再想推銷，也得將人家新娘子的想法給考慮進去。
人富二代確實沒說錯，結婚送禮，怎麽都該成雙成對的。
關於玉牌的事，席上就這麽揭過了，沒人會去問後續如何，要不是邵以東去打聽，他朋友連那個Y省富二代長什麽樣都忘記了。
對方得了邵以東的消息，連夜打聽的，說是後面那個富二代問過自己的姐姐後，決定不買了，單件，又不是夫妻和美的意思，只是觀音與佛保平安的玉牌，沒有雙件，實在不值得買。
但是沒過幾天，洪伍畚生意上出了點小事，他又被人舉報了，查不出是什麽人，反正虧了一大筆錢，他剛開始以為是臥底，清查了手底下的人，都快把人給打死了，都沒有查出來。
人查不出來可以慢慢查，生意斷了，那就是虧錢，還容易跟大佬們斷聯系，於是洪伍畚想起那塊玉牌，就找到了富二代，問他還有沒有意願買，哪怕不是送禮呢？
送給爸爸或者自己戴著也行啊。
富二代始終覺得單買一個送誰都不合適，做生意的，多少有點迷信，男戴觀音女戴佛，現在只有一個觀音牌，佛牌被拆給一個老大了，怎麽想怎麽不吉利。
於是那富二代問洪伍畚，為什麽一個老大會要個佛牌啊？對方是個女的嗎？
洪伍畚解釋說：“那倒沒有，我們這有幾個女的能當老大啊？就算有，也都是世家家族出來的老姑姑，她們啊，比男人都陰，根本不戴這玩意兒，那位之所以只要了佛牌，是因為去Thailand找大師算過的，懂吧？”
明明沒什麽文化，但洪伍畚總喜歡在簡單的句子裏塞一些別國的語言，以證明自己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鄉下土仔了。
洪伍畚人不著四六，消息倒是蠻可靠，根據邵以東查到的消息，那塊佛牌，確實在一個大佬手中，對方某一年遇見了特別多倒黴的事，還幾次發生意外，實在害怕，就去泰國找了大師，回來後就高價買了一塊佛牌。
這塊佛牌，剛好是富商當年做的其中一塊，餘下的觀音玉牌，賣家想一塊打包賣給大佬，大佬卻說，他找的大師不讓他碰觀音，說他這人血腥氣重，得有佛壓著，如果佛跟觀音一起上的話，容易適得其反。
反正就是得拆一塊，觀音壓不住，又不能一起買，就單買了佛。
洪伍畚不敢得罪大佬，又實在想撈點錢回回血，咬咬牙，就說可以給富二代引薦，到時候他自己去跟大佬說，要是他能把大佬給說通了，那兩塊玉牌他帶走，要是說不通，他們一塊從大佬那橫著出來算了。
富二代不知道是年少輕狂還是被洪伍畚忽悠瘸了，總之就是同意了去找大佬聊聊，具體聊的什麽內容，外人不得而知，外面的人只能打聽到，那一次從大佬那出來，洪伍畚跟富二代都很高興，是那種春風滿面的高興。
差不多過了三五天，富二代帶著人去了大佬的住處，後來人卻沒有再有消息。
邵以東的朋友去打聽時，線人說，那富二代應該已經死了，就那邊的環境，有時候人說錯一個字，都可以丟進海裏餵鯊魚，沒兵沒權的時候，進那種地方，就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，誰知道什麽時候大佬就不高興了？
那就是個普通的富二代，有錢而已，有錢人在那邊死得多了，沒人會註意他的存在。
後來觀音玉牌去哪裏就沒人知道了，洪伍畚對此事也諱莫如深，但從此之後，他再做生意，就謹慎很多了。
白風清提到的觀音玉牌前後的發展就是這樣，邵以東跟陸明深猜測，那個富二代就是白風清的朋友，那個朋友沒有留下任何照片，甚至信息都處理得很幹凈，只能從見過他的人口中聽說，是個俊朗青年，溫文爾雅、翩翩君子，一看就是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男人。
以白風清的性格，她會認識這樣的人並不奇怪，她本身的性格註定了她會對溫柔善良禮貌的人更有好感，就像她始終覺得陸明深是個好人一樣，只要人夠溫柔，她的容忍度是比較高的。
在白風清到之前，邵以東跟陸明深說：“這富二代現在我連名字都沒打聽出來，應該是處理的時候封鎖消息了，對方估計就是白風清那個看著死的朋友，回頭她看到了，不會發瘋吧？”
陸明深搖搖頭表示沒辦法猜測，白風清這人的行動一向沒什麽規律，還不喜歡把事情放在表面上，她做的事、目的跟心裏想的，可能完全是三個東西，沒那麽好猜。
現在看完這份資料，白風清卻出奇地冷靜，她緩緩擡眼看向邵以東：“這個檔案裏的老大，是誰？有他的資料嗎？”
邵以東就知道她會這麽問，不敢說話，直接看向陸明深，讓他做主。
陸明深坐得離白風清近一些，他發現白風清整個人都是放松的，並不像一般人生氣那樣會繃緊身體，一時也拿不準她到底是單純想問問，還是憋著最後一口氣準備去報仇。
有的人就是越到最後一刻越冷靜的，他們或許還能開玩笑，完全看不出緊張的感覺。
“風清，資料我們得慢慢看完不是？也不急著下定論，這中間很多事情其實還不明朗，或許會有很多隱情，貿然做決定，要是找錯人怎麽辦？”陸明深輕聲推脫。
“那就再看看吧。”白風清也沒非得要現在知道，她順從地點開了其他的文件，安靜地看了起來。
陸明深跟邵以東頓時松了口氣，他們真怕突然上演全武行，如果白風清執著要走，還真不知道用什麽能阻止她，因為白風清真的很能打。
後面的資料其實都是些細節，沒什麽特別有用的地方，白風清粗略地看完了，她看完後沈默了很久，還是忍不住問邵以東，那個老大的名字叫什麽，她要是有名字，說不定能查出更多的東西來。
邵以東覺得她已經被氣傻了：“你知道名字能查出什麽來啊？就算你是學計算機的，黑客技術好，他們那樣的人可不會用實名出現在網絡上，你光知道一個真實名字，其實很難查出什麽來，他們網上的信息，都是他們想讓你們知道的。”
再者說了，人家手底下指不定有多少博士專家，很多技術人員被抓回來，說不定都可以一邊坐牢一邊招安，俗話說得好，高手在民間，白風清再聰明，她的時間空檔是不可逆的。
說句不好聽 ，如果白風清在一個健全的小康家庭長大，她可以正常地上國內top1，並且沒有在大學後送到陸明深身邊，往後又躲起來四年結婚生子，那她在二十九三十的年紀確實可以跟計算機天才比。
在三十歲之前，人的大腦跟身體都是最靈活的時候，白風清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頭腦跟那些頂尖的技術人員碰一碰。
但她已經被白家毀了半輩子了，失去的時間不會回來，她二十五歲才有時間去考研究生，即使一舉考上了首都大學，那也很難證明她的實力，知識儲備已經比天才少了快二十年了。
她要是正經讀書，現在至少已經博士後了，可如今她還在準備考博。
這就是命運的殘酷，世界上天才不少，可真正能走出來的天才，都是有幾分運氣的，白風清她運氣不好，所以永遠距離自己想要的結果差一步。
白風清難以反駁邵以東的話，她確實被白家拖累太過，即使現在已經將白家扳倒，依舊無法挽回失去的一切。
陸明深不太讚同地瞪了邵以東一眼，這人說話總是沒個把門的，轉而安慰白風清說：“他不說，也是怕你沖動，你也知道，一切要以安全為主，無論如何，你都得考慮考慮小滿不是？”
提到夏滿，白風清擡眼看向陸明深，點點頭：“我知道的，就是想問問名字，然後用自己的方式查一查，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，全讓你們替我處理了，還讓你們替我擔風險。”
無論白風清怎麽保證，這一天邵以東還是始終沒張口，他說，在他去國家情報機關工作的時候，見過很多像白風清這樣看似不聲不響的天才家屬，但最後能控制住自己的沒幾個。
但凡有點血性跟脾氣的人，都受不了自己親人不明不白死在外面，非要求一個結果。
有時候求完了結果就是想報仇，他們悍不畏死，但國家不能真的讓受害者的家屬去送死，那會讓人寒心。
所以只能一再防範，即使如此，依舊有不少人沒防住，事後僥幸成功當然皆大歡喜，可要是沒成……
總之，邵以東的態度很明確，他不是不能說更多的信息出來，只是他不會現在說，現在說就是在逼白風清去送死。
沒辦法，白風清只能選擇沈寂下來，同時自己在網上搜索那寥寥無幾的信息，什麽亂七八糟的論壇都去問過，但始終沒辦法找到相關信息。
在一個技術論壇裏，有大佬看到了白風清的釣魚貼，就回覆了一層樓，並且代碼把白風清那個樓給鎖了，連管理員都沒辦法回覆。
對方說：樓主你是想釣魚問人的吧？你拿到的好像是虛構信息，奉勸一句，就算是虛構信息，放出來消息的人也能追蹤到是誰在查，你以為你釣魚呢？其實他們放假消息釣你，聽哥們一句勸，以後別做這種蠢事，這次哥們就幫你隱藏了。
白風清看完，氣得不行，想恢覆貼子，但始終顯示該貼子不存在，她又想去發表新的貼子，可只要觸發關鍵字，就沒辦法發布成功，於是白風清自己寫了個代碼，爬出了所有不能發貼的關鍵字。
避開關鍵字後還是繼續發，那大佬估計也盯著呢，就一直刪，兩人沒鬥法幾次，管理員就把兩人的信息都刪了，並且把他們的ip加入了黑名單，不允許他們再來這個論壇發言。
等白風清準備寫代碼連這個論壇一起端掉的時候，發現論壇已經鎖了，顯示對外不公開。
很明顯，論壇不想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，就算白風清有能力直接黑進論壇，繼續發貼，也不會有人來回覆。
正常人都不會想摻和進那些自己無力抵抗的事情當中，人的生命如此脆弱，在必要時候當縮頭烏龜沒什麽不好。
從論壇退出來，白風清思索了很久，把自己所有的痕跡給抹除幹凈，她知道，沒人有義務幫自己，陸明深跟邵以東願意幫她，是看在過往的情分上，所以他們不希望白風清出事。
白風清看著自己一直在顯示運行的代碼，發楞了半晚上，最終一點點刪掉了這些可能讓自己被找到的東西。
之後幾天，白風清一切如常，只是情緒不太高，接送夏滿上下學，周末陪夏滿出去玩，見見世面，像一切受害者家屬那樣，就算心情不好，也要盡力活下去。
活下去，才有希望。
轉眼就是八月，期間白風清沒問過任何關於西南方面的事，邵以東本來都時刻繃緊了皮、每天想借口怎麽拒絕白風清的追問，可是白風清始終沒問，好像已經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。
白風清倒是正常到陸明深那邊工作，她都快當陸家公司是工作單位了，有時候還幫忙處理一下計算機技術上的小問題，尤其是程序員回家的時候，她在公司就讓陸明深很安心，至少app崩掉有人修。
八月之後有一天，白風清忽然跟陸明深說：“我明天就不過來，陸先生，我得回學校上班了。”
“上班？這麽早？”陸明深很是詫異，他以為老師就比學生開學早幾天呢。
“嗯，老師上學就是要比學生早很多的，本來暑假就是不少老師學生都得忙活的時候，畢竟要招新、要參加比賽、要研究新學期的專業等等，但我只是新老師，加上受傷，才讓我閑了這麽久，接著應該去備課了。”白風清無奈地說。
其實老師也不是一定要上班，不過事情零碎，有時候半天忙完了，回家以為沒事了，結果過兩天又喊你回去，人不怕連續的事情，就怕這種斷斷續續的，跟擠牙膏似的，度假都不安心。
為了不跑得麻煩，白風清準備每天送完夏滿就去學校待著，反正也是一個人在家，在學校至少有圖書館，想看什麽資料可以直接找。
陸明深表示理解，讓她在學校也註意安全，多事之秋，謹慎點總是好的。
白風清一一應下，她只要不沖動，都是很謹慎的。
學校裏的氛圍真的跟外面不一樣，在學校裏，仿佛整個人都安心下來，面對著充滿朝氣的學生們，心情都能變好很多。
很快白風清的心情慢慢變好不少，她每天在去接夏滿前，會到校園裏走一走，像許多住校的教授們一樣在校園散步，還有老師是跑校園鍛煉身體，到了運動場上，學生們打球、玩耍、拍攝，看見就可以讓人在不經意間笑出來。
白風清想著，等到開學的時候，開始得帶夏滿到大學裏看看，小孩子見過大學後，往往更有動力學習，也容易出現自己的人生目標，她不想夏滿像自己一樣，最後選擇的專業與大學是生活的將就。
不能說白風清不喜歡計算機，但她在報志願的時候，確實只看了大學地址跟專業對自己有什麽用處，像醫學、法學、歷史這種可能讓家庭成為拖累的專業，她一概排除，本來最終應該選土木專業的，但這個專業窮，日後走建材建築做生意方向也不太便利，這才選了計算機。
其實先計算機也沒辦法在風口過去後賺到足夠跨越階層的錢，只是白風清相信自己的智商，她堅信自己學下去，遲早能成為國家編內人才，只要被國家保護起來，她再小心點，就不會出事。
事到如今，計算機技術是不是白風清愛的專業她已經分不清了，她只知道自己這一生，都得靠自己的計算機技術茍活下去。
人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一輩子是多美好的事情啊，可惜白風清永遠沒機會了。
在開學前夕，白風清忽然接到了首都的電話，那邊通知她……參加一場葬禮。
白風清掛斷電話後在家坐了很久，陽光一點點傾斜，將圖書館照成一片金色，連書上的字都看不清。
路過的阿姨小聲來問，是否需要幫忙把窗簾拉上，白風清猛地回神，勉強掛起笑容，對著阿姨搖搖頭，阿姨看她一會兒，臉色古怪地走了，嘴裏念叨著“又學傻一個”。
手機跳出無聲的鬧鐘，提醒白風清，應該去接夏滿了，她還有一個女兒在興趣班裏，如果她不去接的話，女兒會很可憐地成為興趣班裏最後一個離開的小朋友，去太遲，估計老師還會報警。
白風清忽然捏緊拳頭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強打起精神，開始收拾東西。
來學校沒一個月，白風清的東西不少都帶到了自己的座位上，還有老師同學分享的一些小零食，她在這裏，真的過得很快樂。
學校，是社會中的象牙塔，難怪有的人寧可一輩子躲在學校裏不出去，這樣就不用面對校門外頭的殘酷。
白風清收拾好東西，跟老師同學們道別，走到樓下，漫步在林蔭道上，背著自己的大背包，給陸明深發消息，問他是否有時間打電話，如果有的話，希望他可以給自己回一個電話，有點事情，想讓他幫忙。
本來以為陸明深還沒到下班時間，結果剛發完消息，他就打了電話過來。
“風清？有什麽事情嗎？”陸明深溫柔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，加了一層電子濾鏡，比現實中聽見稍微機械一些，但不影響好聽。
“陸先生……”白風清有些踟躕，“我想請你幫個忙……”
陸明深顏色正經起來：“你說，我盡量幫。”
白風清咬牙說出自己的訴求：“我、我有事要回首都一趟，但是呢，我一時間，不好帶上夏滿，我想，我先去一趟，等我確定好那邊什麽情況了，你再讓蕭秘書幫我把夏滿送過去，可以嗎？”
聽完後，陸明深斟酌了一下用詞：“我能問一下，是什麽樣的事情，需要你先去確認一遍，才敢讓夏滿晚到呢？你知道的，小孩子離開父母，總是會很害怕的。”
然而白風清回答說：“我要去參加一場葬禮，我希望……夏滿可以遲一點面對。”
這一刻，白風清叫的夏滿，是將她作為一個完整人類來考慮的，不是因為她作為小孩子，不好參加葬禮之類的原因，白風清只是想，自己去了解了所有情況，再以一種夏滿能接受的方式告訴她。
白風清不希望，重要的葬禮，在小小年紀的夏滿心中，只代表著恐懼。
陸明深那頭沈默了一會兒，說：“這樣，我們面談好不好？你現在在哪裏？我先去接你，然後我們再一起去接小滿，去接小滿路上，我們可以商量商量，你覺得怎麽樣？”
時間緊迫，其實白風清不想拖，她想立馬買夜間飛機去首都，不然也不會拜托陸明深，以這個時間來說，她現在去機場，剛好可以趕上以後幾趟飛機。
但陸明深說得其實也有道理，既然拜托了人家，總得面談，貿然把孩子丟給對方，跟丟孩子似的。
白風清這邊答應下來，說自己在雲城大學東大門，開車過來就能見到。
掛斷電話後，陸明深立馬安排了蕭秘書跟司機，說去雲城大學接人，等接到人了，再拐去接夏滿。
等候陸明深來的時候，白風清握著手機，想找人說說話，翻了一圈聯系人，卻好像誰都沒辦法說，恍惚間，她想起來應該給老師打個電話，就說今天出了點意外，可能得遲一些接夏滿，她人還在雲城大學，過去需要一點時間。
老師表示理解，快開學了，有學生的地方總是很忙的。
陸明深到的時候，遠遠看見白風清穿著簡單的格子襯衫和棉麻長裙，是普通程序員打扮，背著碩大的背包，像一個等放學等公交車回家的大學生。
車子緩緩在白風清面前停下，陸明深主動打開車門出來，帶著白風清上車：“來，到車上說。”
白風清一言不發，沈默地被推進車裏，她抱歉地對重新坐進車裏的陸明深笑笑：“不好意思，又要麻煩你了。”
“比起麻煩，我還是想知道原因，你想過，把小滿放在一個陌生男人家裏，對她來說多恐怖嗎？”陸明深無奈地問，他也知道白風清在雲城找不到朋友了，她的生活圈子應該全在首都那邊，能求助的只有他一個。
“我知道……”白風清只應了這一聲，之後又是長久的沈默。
陸明深也不催促，讓司機往夏滿興趣班趕之後就一直在等待白風清回神，蕭秘書還從包裏掏出了一杯冰拿鐵，那是白風清平時喜歡用來提神的。
白風清看到陸明深遞過來的拿鐵楞了一下，擡手接過：“謝謝……真的……很感謝。”
聽著白風清一遍遍重覆的感謝，陸明深忍不住擡手重重揉白風清的頭，說：“風清，我們的關系，說一遍謝謝就可以了，我其實也該感謝你回來，你要是不回來，我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來，是你讓我覺得，人都是應該往前走的，所以，你也有會有這份勇氣的，對嗎？”
聞言，白風清捏緊了手中的杯子，她說：“我知道，但在擁有勇氣之前，每個人都會害怕、猶豫、退縮，陸明深，我想，我好像跟你一樣，接受不了某個人的死亡，那個人是……夏滿的父親。”
陸明深楞住，他腦海裏閃過無數白風清回雲城後的事情，還有哪些不曾給到白風清手中的檔案資料，一切都因為白風清這句話串聯了起來。
所有的疑點，都有了解釋——白風清為什麽八年後出現？為什麽白風清用最像溫書寧的模樣因為陸明深的註意？為什麽她要查東南亞的事情？為什麽她的檔案裏有四年的空白？
將夏滿父親的身份代入進去後，一切邏輯因果，清晰可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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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按照夏滿的喜好，選了制作存錢罐，她還選了一只小雞形狀的，給出的參考顏色幾乎都是黃色，制作流程簡單，小朋友就可以勝任。
玩了一晚上，多出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，最後每人分配了一個帶回家，夏滿很喜歡自己的小雞存錢罐，一直抱著不撒手。
後面快到夏滿睡覺時間了才啟程回家，三人都玩得很開心。
站在小區門口，白風清揮揮夏滿的小手跟陸明深道別，陸明深上了車，心情很好地跟她們說再見，聲音都不自覺夾了起來。
等回到家，關上門，白風清開始收拾東西，準備去拿衣服讓夏滿洗澡的時候，夏滿忽然在她身後來了一句：“媽媽，今天晚上為什麽不開心？”
白風清楞住，她轉身看向小小一只的夏滿，嘆了口氣，蹲到夏滿面前：“媽媽不是不高興，只是想起你爸爸了，有點難過。”
“媽媽，小雞存錢罐給你，希望你的難過少一點。”夏滿舉起手裏的存錢罐，這只存錢罐塗得很漂亮，可以看得出夏滿有多用心。
“謝謝小滿，媽媽已經好多了，放心吧，媽媽很堅強的，不會輕易被壞人打倒。”白風清篤定地說。
夏滿猛地點頭，她相信自己的母親無所不能。
第二天白風清已經收拾好了情緒，早早起床帶夏滿去上另外的興趣班，現在夏滿有五個興趣班在學，都是她自己去選的，每樣都還是試讀，後面感興趣就繼續學，不感興趣可以退掉。
一周要上五天，分別是英語、數學、書法、繪畫、二胡，不知道夏滿小小年紀怎麽就看上二胡了，白風清一開始帶她去看的是鋼琴古箏之類比較淑女的樂器，結果她看見二胡就走不動道。
送夏滿到了興趣班後，白風清就收到了陸明深的消息，說是讓她把邵以東從黑名單裏放出來，不然的話沒辦法收到對方發的文件。
這時白風清才想起來，自己自從上次把邵以東拉黑後，還沒把他放出來的，現在大家的事情都說開了，自然也沒必要再讓他待小黑屋裏。
白風清回了陸明深消息，說自己現在趕過去，路上會把邵以東給放出來。
不想麻煩蕭秘書還跑這一趟，白風清自己乘坐了公交車去的陸家公司，早八的公交車上人不多，都是一些小孩兒跟老人，年輕人都去趕地鐵了，現在公交車乘坐的人少，很安靜。
邵以東似乎一直在等著白風清將自己從黑名單放出來，兩人好友關系一恢覆，立馬發了好幾個文件過來，他都說保真。
白風清緊張起來，她距離真相很近了，可依舊難以控制住心情，她不敢想，她知道真相後會出什麽樣的行為，會不會一個沖動就去找人拼命？
以防自己上頭，白風清猶豫了許久，在又一個紅綠燈後，緩緩將手機息屏，她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機，一路目不斜視地到了陸家公司門口。
蕭秘書在樓下大堂等候，看到白風清到走，頓時松了口氣：“白小姐，您終於來了，我給您發消息您一直沒回，我還以為您在出了意外。”
“是嗎？我沒有看手機，陸先生現在有空嗎？”白風清平靜地問。
“有的，今天陸先生沒有特殊安排，就是在公司批改文件。”蕭秘書一邊回答一邊帶著白風清去陸明深的辦公室。
其實現在白風清已經有了上陸明深辦公室的權利，但蕭秘書還是每次都下來迎接，一來這展現出陸明深對白風清的看重，二來是擔心白風清出事，如果蕭秘書沒接到人，在大堂也沒等到的話，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知道白風清失蹤了。
白風清進了電梯後愈發緊張，她開始不太敢去看自己手機裏的文件，那會是什麽樣的答案？
蕭秘書時刻註意著白風清的表情，電梯還有一會兒才能到，她趕緊打斷白風清的思緒，問：“白小姐來得早，吃早飯了嗎？是否需要我去準備早飯跟咖啡？公司裏還有牛奶、豆漿和果汁，您想要什麽都可以。”
知道蕭秘書的好意，白風清長出了口氣說：“咖啡吧，謝謝。”
“沒問題。”蕭秘書應下，剛好電梯到了，她先送白風清去陸明深的辦公室，轉身去煮咖啡。
辦公室裏除了陸明深還有邵以東，他們已經討論過一輪了，現在看到白風清過來，神情不免有些遮掩。
白風清走到沙發空位上坐下，凝視兩人：“你們剛才聊了多少？有什麽是我不能聽見的嗎？”
陸明深搖搖頭，回道：“沒有，我們剛才就是說了一下東子找到的資料，你看了嗎？”
聞言，白風清低頭看自己緊緊攥著的手機：“沒有，我不敢在路上看，我怕看了之後，我會拋下所有東西，去找洪伍畚。”
心裏掛念著夏滿，白風清沒辦法走，她走了，夏滿怎麽辦？
夏滿還小，她離不開母親，就算再聽話懂事的孩子，這個時期也是需要父母關愛的，她已經沒有父親了，不能沒有母親。
陸明深心疼地看著她，嘆氣：“所以，你是打算留到我這裏再看，因為你沖動的話，我能阻止你？”
“嗯，對於別人的事，你往往足夠冷靜。”白風清直白地說。
白風清跟陸明深其實是一種人，能讓他們沖動的，只有自己放在心上的人，其他人都得為“最優解”讓路。
陸明深明白了白風清的意思，當即說：“好，你放心看，我一定攔著你，不讓你沖動行事。”
得了陸明深的承諾，白風清才敢打開邵以東發的文件。
邵以東發來的文件裏，有洪伍畚過往的生意內容、近些年的情況，以及白風清說的觀音玉牌。
白風清最關心的就是觀音玉牌，她直接點開了這個文件，裏面上來就是幾張照片，都是根據白風清的描述所能找到。
“哦對，這個觀音玉牌，我問了圈子內所有消息靈通的人，都說這個觀音玉牌有幾個款式，不同的款式目前在不同的人手中，你得先辨認一下具體是哪塊。”
文件裏自然所有玉牌的故事與去向都有，不過每個故事差別都很大。
白風清點點頭，一張張照片放大，確認是第五張照片裏的觀音玉牌，這張玉牌上的觀音是坐著的，雙目緊閉，右手執柳枝 ，左手的玉凈瓶是空的。
往下拉後可以看到這張照片的故事，該玉牌最開始出現是在賭石市場上，有個富商陪老婆去玩的，他老婆想要一塊大一點的翡翠做腳環，這種要求可不是一般玉石翡翠店可以做出來的。
為了滿足老婆的要求，富商就直接帶著老婆飛去了各個玉石礦外的賭石市場查看，反正就是挑老婆喜歡的。
富商的老婆運氣估計是真的好，一共開出來了三塊珍貴石頭，一塊祖母綠、一塊帝王綠，還有一塊墨玉，剛開出來的時候賭石場裏的人都炸了，紛紛有人想讓富商轉讓，直接賣石頭，願意出高價。
可富商哪裏缺這個錢，就讓老婆決定，那夫人都喜歡，就說不賣，要全部做成首飾自己戴。
三種顏色的石頭都分別做了一個手鐲跟一個腳環，中間還剩下的石頭師傅覺得浪費，就問富商跟夫人要不要雕玉牌，就當是保平安的。
富商跟夫人覺得好，於是祖母綠的就雕了佛像，帝王綠的雕了觀音，俗話說男戴觀音女戴佛，剩下的墨玉則是雕了一塊鐘馗玉牌，後來供在家裏，用來驅鬼驅邪的。
這對夫妻恩愛，算是圈內一段佳話，但是後來兩人去旅游的時候，不知道誰偷了夫人的玉牌，似乎是夫人去海灘玩，睡了一覺，醒來就找不到佛像玉牌了。
本來是一對的東西，既然佛像沒了，富商的觀音戴著就沒意思，他直接將觀音玉牌掛了出去，說無論誰偷了佛牌，只要你有心，願意將觀音玉牌也跟著買下，那佛牌就當送你了。
總之就是得一對，富商這個行為還被人笑了好一陣夫人腦。
最後是東南亞的一個老大將偷佛牌的人處理掉，又去買了觀音玉牌，說是準備給自己跟妻子用，富商欣然同意。
後來這兩塊玉牌就在各方勢力爭奪中，輾轉了好幾手，根據白風清說的時間，那時候的玉牌，剛好到了洪伍畚手中，但他只有觀音牌。
如今富商已經老去，他跟妻子有了很多另外的愛情信物，不需要一對玉牌，所以沒什麽人再把佛牌跟觀音牌湊一塊，這才讓洪伍畚有機會摸到這張觀音牌，他本就打算轉手。
腥風血雨的東西長久留在手中不太吉利，洪伍畚一直在尋找買家，差不多是四年多前，有個Y省的隱秘富二代到東南亞談生意，主要談木頭、藥物跟玉石，都是那邊常見的生意，自然而然找上了洪伍畚。
洪伍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賺錢的機會，他自然拿出了玉牌跟富二代講玉牌好幾代的愛情故事。
那時候是在飯局上，談的就是玉石生意，有邵以東的朋友，覆述得非常詳細。
來做生意的富二代看起來十分清秀，看談吐，應該是個剛出社會沒多年的儒雅年輕人，有種想幫家裏幹活跑生意，但還什麽不懂的懵懂感。
洪伍畚在席上說了一遍關於那塊觀音玉佩的故事，然後裝作可惜的模樣感慨自己只找到了觀音玉牌，要是有佛牌，就是一對了，戴過這對玉牌的夫妻，都恩愛到老，就算中途遺失了玉牌，之後也沒分開過。
邵以東的朋友當時開玩笑說：“有沒有一種可能，這對玉牌不吉利，戴上的都得分，但因為戴它們的人命中情緣永遠不會分開，所以玉牌就丟了？”
能跟邵以東玩到一起的能是什麽正經人，嘴上很少饒人，洪伍畚聽到這話就黑了臉，要不是得罪不起，他估計當場就拍桌而起，但因為對方的家世，只好陪笑說這種事，誰也說不準嘛。
富二代聽了故事挺感興趣，就問洪伍畚佛牌目前在誰手裏，是否可以購買，他老家有位姐姐即將結婚，想買這對玉牌當賀禮。
洪伍畚一聽，高興得都忘記剛才被調侃，給那富二代講起了佛牌目前在誰手中，那是個玩黑的，身份吧，不太好接觸，對方其實一直都知道這對玉牌，但是他不信女人，也不信愛情，後來自己被暗殺過幾次後，就去找了佛牌過來。
很多成對的東西就是這樣，一旦其中一樣已經被固定死了成為上位者的標配，另外一樣的身價就會一降再降，除非有辦法讓另外一件獲得更高的地位。
人是如此，物也是。
想買佛牌肯定不行，洪伍畚看在富二代有錢且有購買意向的份上，就招呼了同桌的人跟他說，那佛牌啊，能不要就不要了，觀音牌給男生戴戴還是好的，就算不看寓意，至少保平安嘛。
富二代在考慮過後說：“那我問問我姐姐跟姐夫吧，他們也不缺錢，但畢竟是結婚，總得成雙成對的，不然人家結婚我送個單件，跟有意打我姐姐臉似的，就很失禮了。”
雖然桌上的都是渾人，但結婚是大事，男人結婚可能粗糙不管，人家女孩子結婚可馬虎不得，洪伍畚就算再想推銷，也得將人家新娘子的想法給考慮進去。
人富二代確實沒說錯，結婚送禮，怎麽都該成雙成對的。
關於玉牌的事，席上就這麽揭過了，沒人會去問後續如何，要不是邵以東去打聽，他朋友連那個Y省富二代長什麽樣都忘記了。
對方得了邵以東的消息，連夜打聽的，說是後面那個富二代問過自己的姐姐後，決定不買了，單件，又不是夫妻和美的意思，只是觀音與佛保平安的玉牌，沒有雙件，實在不值得買。
但是沒過幾天，洪伍畚生意上出了點小事，他又被人舉報了，查不出是什麽人，反正虧了一大筆錢，他剛開始以為是臥底，清查了手底下的人，都快把人給打死了，都沒有查出來。
人查不出來可以慢慢查，生意斷了，那就是虧錢，還容易跟大佬們斷聯系，於是洪伍畚想起那塊玉牌，就找到了富二代，問他還有沒有意願買，哪怕不是送禮呢？
送給爸爸或者自己戴著也行啊。
富二代始終覺得單買一個送誰都不合適，做生意的，多少有點迷信，男戴觀音女戴佛，現在只有一個觀音牌，佛牌被拆給一個老大了，怎麽想怎麽不吉利。
於是那富二代問洪伍畚，為什麽一個老大會要個佛牌啊？對方是個女的嗎？
洪伍畚解釋說：“那倒沒有，我們這有幾個女的能當老大啊？就算有，也都是世家家族出來的老姑姑，她們啊，比男人都陰，根本不戴這玩意兒，那位之所以只要了佛牌，是因為去Thailand找大師算過的，懂吧？”
明明沒什麽文化，但洪伍畚總喜歡在簡單的句子裏塞一些別國的語言，以證明自己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鄉下土仔了。
洪伍畚人不著四六，消息倒是蠻可靠，根據邵以東查到的消息，那塊佛牌，確實在一個大佬手中，對方某一年遇見了特別多倒黴的事，還幾次發生意外，實在害怕，就去泰國找了大師，回來後就高價買了一塊佛牌。
這塊佛牌，剛好是富商當年做的其中一塊，餘下的觀音玉牌，賣家想一塊打包賣給大佬，大佬卻說，他找的大師不讓他碰觀音，說他這人血腥氣重，得有佛壓著，如果佛跟觀音一起上的話，容易適得其反。
反正就是得拆一塊，觀音壓不住，又不能一起買，就單買了佛。
洪伍畚不敢得罪大佬，又實在想撈點錢回回血，咬咬牙，就說可以給富二代引薦，到時候他自己去跟大佬說，要是他能把大佬給說通了，那兩塊玉牌他帶走，要是說不通，他們一塊從大佬那橫著出來算了。
富二代不知道是年少輕狂還是被洪伍畚忽悠瘸了，總之就是同意了去找大佬聊聊，具體聊的什麽內容，外人不得而知，外面的人只能打聽到，那一次從大佬那出來，洪伍畚跟富二代都很高興，是那種春風滿面的高興。
差不多過了三五天，富二代帶著人去了大佬的住處，後來人卻沒有再有消息。
邵以東的朋友去打聽時，線人說，那富二代應該已經死了，就那邊的環境，有時候人說錯一個字，都可以丟進海裏餵鯊魚，沒兵沒權的時候，進那種地方，就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，誰知道什麽時候大佬就不高興了？
那就是個普通的富二代，有錢而已，有錢人在那邊死得多了，沒人會註意他的存在。
後來觀音玉牌去哪裏就沒人知道了，洪伍畚對此事也諱莫如深，但從此之後，他再做生意，就謹慎很多了。
白風清提到的觀音玉牌前後的發展就是這樣，邵以東跟陸明深猜測，那個富二代就是白風清的朋友，那個朋友沒有留下任何照片，甚至信息都處理得很幹凈，只能從見過他的人口中聽說，是個俊朗青年，溫文爾雅、翩翩君子，一看就是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男人。
以白風清的性格，她會認識這樣的人並不奇怪，她本身的性格註定了她會對溫柔善良禮貌的人更有好感，就像她始終覺得陸明深是個好人一樣，只要人夠溫柔，她的容忍度是比較高的。
在白風清到之前，邵以東跟陸明深說：“這富二代現在我連名字都沒打聽出來，應該是處理的時候封鎖消息了，對方估計就是白風清那個看著死的朋友，回頭她看到了，不會發瘋吧？”
陸明深搖搖頭表示沒辦法猜測，白風清這人的行動一向沒什麽規律，還不喜歡把事情放在表面上，她做的事、目的跟心裏想的，可能完全是三個東西，沒那麽好猜。
現在看完這份資料，白風清卻出奇地冷靜，她緩緩擡眼看向邵以東：“這個檔案裏的老大，是誰？有他的資料嗎？”
邵以東就知道她會這麽問，不敢說話，直接看向陸明深，讓他做主。
陸明深坐得離白風清近一些，他發現白風清整個人都是放松的，並不像一般人生氣那樣會繃緊身體，一時也拿不準她到底是單純想問問，還是憋著最後一口氣準備去報仇。
有的人就是越到最後一刻越冷靜的，他們或許還能開玩笑，完全看不出緊張的感覺。
“風清，資料我們得慢慢看完不是？也不急著下定論，這中間很多事情其實還不明朗，或許會有很多隱情，貿然做決定，要是找錯人怎麽辦？”陸明深輕聲推脫。
“那就再看看吧。”白風清也沒非得要現在知道，她順從地點開了其他的文件，安靜地看了起來。
陸明深跟邵以東頓時松了口氣，他們真怕突然上演全武行，如果白風清執著要走，還真不知道用什麽能阻止她，因為白風清真的很能打。
後面的資料其實都是些細節，沒什麽特別有用的地方，白風清粗略地看完了，她看完後沈默了很久，還是忍不住問邵以東，那個老大的名字叫什麽，她要是有名字，說不定能查出更多的東西來。
邵以東覺得她已經被氣傻了：“你知道名字能查出什麽來啊？就算你是學計算機的，黑客技術好，他們那樣的人可不會用實名出現在網絡上，你光知道一個真實名字，其實很難查出什麽來，他們網上的信息，都是他們想讓你們知道的。”
再者說了，人家手底下指不定有多少博士專家，很多技術人員被抓回來，說不定都可以一邊坐牢一邊招安，俗話說得好，高手在民間，白風清再聰明，她的時間空檔是不可逆的。
說句不好聽 ，如果白風清在一個健全的小康家庭長大，她可以正常地上國內top1，並且沒有在大學後送到陸明深身邊，往後又躲起來四年結婚生子，那她在二十九三十的年紀確實可以跟計算機天才比。
在三十歲之前，人的大腦跟身體都是最靈活的時候，白風清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頭腦跟那些頂尖的技術人員碰一碰。
但她已經被白家毀了半輩子了，失去的時間不會回來，她二十五歲才有時間去考研究生，即使一舉考上了首都大學，那也很難證明她的實力，知識儲備已經比天才少了快二十年了。
她要是正經讀書，現在至少已經博士後了，可如今她還在準備考博。
這就是命運的殘酷，世界上天才不少，可真正能走出來的天才，都是有幾分運氣的，白風清她運氣不好，所以永遠距離自己想要的結果差一步。
白風清難以反駁邵以東的話，她確實被白家拖累太過，即使現在已經將白家扳倒，依舊無法挽回失去的一切。
陸明深不太讚同地瞪了邵以東一眼，這人說話總是沒個把門的，轉而安慰白風清說：“他不說，也是怕你沖動，你也知道，一切要以安全為主，無論如何，你都得考慮考慮小滿不是？”
提到夏滿，白風清擡眼看向陸明深，點點頭：“我知道的，就是想問問名字，然後用自己的方式查一查，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，全讓你們替我處理了，還讓你們替我擔風險。”
無論白風清怎麽保證，這一天邵以東還是始終沒張口，他說，在他去國家情報機關工作的時候，見過很多像白風清這樣看似不聲不響的天才家屬，但最後能控制住自己的沒幾個。
但凡有點血性跟脾氣的人，都受不了自己親人不明不白死在外面，非要求一個結果。
有時候求完了結果就是想報仇，他們悍不畏死，但國家不能真的讓受害者的家屬去送死，那會讓人寒心。
所以只能一再防範，即使如此，依舊有不少人沒防住，事後僥幸成功當然皆大歡喜，可要是沒成……
總之，邵以東的態度很明確，他不是不能說更多的信息出來，只是他不會現在說，現在說就是在逼白風清去送死。
沒辦法，白風清只能選擇沈寂下來，同時自己在網上搜索那寥寥無幾的信息，什麽亂七八糟的論壇都去問過，但始終沒辦法找到相關信息。
在一個技術論壇裏，有大佬看到了白風清的釣魚貼，就回覆了一層樓，並且代碼把白風清那個樓給鎖了，連管理員都沒辦法回覆。
對方說：樓主你是想釣魚問人的吧？你拿到的好像是虛構信息，奉勸一句，就算是虛構信息，放出來消息的人也能追蹤到是誰在查，你以為你釣魚呢？其實他們放假消息釣你，聽哥們一句勸，以後別做這種蠢事，這次哥們就幫你隱藏了。
白風清看完，氣得不行，想恢覆貼子，但始終顯示該貼子不存在，她又想去發表新的貼子，可只要觸發關鍵字，就沒辦法發布成功，於是白風清自己寫了個代碼，爬出了所有不能發貼的關鍵字。
避開關鍵字後還是繼續發，那大佬估計也盯著呢，就一直刪，兩人沒鬥法幾次，管理員就把兩人的信息都刪了，並且把他們的ip加入了黑名單，不允許他們再來這個論壇發言。
等白風清準備寫代碼連這個論壇一起端掉的時候，發現論壇已經鎖了，顯示對外不公開。
很明顯，論壇不想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，就算白風清有能力直接黑進論壇，繼續發貼，也不會有人來回覆。
正常人都不會想摻和進那些自己無力抵抗的事情當中，人的生命如此脆弱，在必要時候當縮頭烏龜沒什麽不好。
從論壇退出來，白風清思索了很久，把自己所有的痕跡給抹除幹凈，她知道，沒人有義務幫自己，陸明深跟邵以東願意幫她，是看在過往的情分上，所以他們不希望白風清出事。
白風清看著自己一直在顯示運行的代碼，發楞了半晚上，最終一點點刪掉了這些可能讓自己被找到的東西。
之後幾天，白風清一切如常，只是情緒不太高，接送夏滿上下學，周末陪夏滿出去玩，見見世面，像一切受害者家屬那樣，就算心情不好，也要盡力活下去。
活下去，才有希望。
轉眼就是八月，期間白風清沒問過任何關於西南方面的事，邵以東本來都時刻繃緊了皮、每天想借口怎麽拒絕白風清的追問，可是白風清始終沒問，好像已經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。
白風清倒是正常到陸明深那邊工作，她都快當陸家公司是工作單位了，有時候還幫忙處理一下計算機技術上的小問題，尤其是程序員回家的時候，她在公司就讓陸明深很安心，至少app崩掉有人修。
八月之後有一天，白風清忽然跟陸明深說：“我明天就不過來，陸先生，我得回學校上班了。”
“上班？這麽早？”陸明深很是詫異，他以為老師就比學生開學早幾天呢。
“嗯，老師上學就是要比學生早很多的，本來暑假就是不少老師學生都得忙活的時候，畢竟要招新、要參加比賽、要研究新學期的專業等等，但我只是新老師，加上受傷，才讓我閑了這麽久，接著應該去備課了。”白風清無奈地說。
其實老師也不是一定要上班，不過事情零碎，有時候半天忙完了，回家以為沒事了，結果過兩天又喊你回去，人不怕連續的事情，就怕這種斷斷續續的，跟擠牙膏似的，度假都不安心。
為了不跑得麻煩，白風清準備每天送完夏滿就去學校待著，反正也是一個人在家，在學校至少有圖書館，想看什麽資料可以直接找。
陸明深表示理解，讓她在學校也註意安全，多事之秋，謹慎點總是好的。
白風清一一應下，她只要不沖動，都是很謹慎的。
學校裏的氛圍真的跟外面不一樣，在學校裏，仿佛整個人都安心下來，面對著充滿朝氣的學生們，心情都能變好很多。
很快白風清的心情慢慢變好不少，她每天在去接夏滿前，會到校園裏走一走，像許多住校的教授們一樣在校園散步，還有老師是跑校園鍛煉身體，到了運動場上，學生們打球、玩耍、拍攝，看見就可以讓人在不經意間笑出來。
白風清想著，等到開學的時候，開始得帶夏滿到大學裏看看，小孩子見過大學後，往往更有動力學習，也容易出現自己的人生目標，她不想夏滿像自己一樣，最後選擇的專業與大學是生活的將就。
不能說白風清不喜歡計算機，但她在報志願的時候，確實只看了大學地址跟專業對自己有什麽用處，像醫學、法學、歷史這種可能讓家庭成為拖累的專業，她一概排除，本來最終應該選土木專業的，但這個專業窮，日後走建材建築做生意方向也不太便利，這才選了計算機。
其實先計算機也沒辦法在風口過去後賺到足夠跨越階層的錢，只是白風清相信自己的智商，她堅信自己學下去，遲早能成為國家編內人才，只要被國家保護起來，她再小心點，就不會出事。
事到如今，計算機技術是不是白風清愛的專業她已經分不清了，她只知道自己這一生，都得靠自己的計算機技術茍活下去。
人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一輩子是多美好的事情啊，可惜白風清永遠沒機會了。
在開學前夕，白風清忽然接到了首都的電話，那邊通知她……參加一場葬禮。
白風清掛斷電話後在家坐了很久，陽光一點點傾斜，將圖書館照成一片金色，連書上的字都看不清。
路過的阿姨小聲來問，是否需要幫忙把窗簾拉上，白風清猛地回神，勉強掛起笑容，對著阿姨搖搖頭，阿姨看她一會兒，臉色古怪地走了，嘴裏念叨著“又學傻一個”。
手機跳出無聲的鬧鐘，提醒白風清，應該去接夏滿了，她還有一個女兒在興趣班裏，如果她不去接的話，女兒會很可憐地成為興趣班裏最後一個離開的小朋友，去太遲，估計老師還會報警。
白風清忽然捏緊拳頭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強打起精神，開始收拾東西。
來學校沒一個月，白風清的東西不少都帶到了自己的座位上，還有老師同學分享的一些小零食，她在這裏，真的過得很快樂。
學校，是社會中的象牙塔，難怪有的人寧可一輩子躲在學校裏不出去，這樣就不用面對校門外頭的殘酷。
白風清收拾好東西，跟老師同學們道別，走到樓下，漫步在林蔭道上，背著自己的大背包，給陸明深發消息，問他是否有時間打電話，如果有的話，希望他可以給自己回一個電話，有點事情，想讓他幫忙。
本來以為陸明深還沒到下班時間，結果剛發完消息，他就打了電話過來。
“風清？有什麽事情嗎？”陸明深溫柔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，加了一層電子濾鏡，比現實中聽見稍微機械一些，但不影響好聽。
“陸先生……”白風清有些踟躕，“我想請你幫個忙……”
陸明深顏色正經起來：“你說，我盡量幫。”
白風清咬牙說出自己的訴求：“我、我有事要回首都一趟，但是呢，我一時間，不好帶上夏滿，我想，我先去一趟，等我確定好那邊什麽情況了，你再讓蕭秘書幫我把夏滿送過去，可以嗎？”
聽完後，陸明深斟酌了一下用詞：“我能問一下，是什麽樣的事情，需要你先去確認一遍，才敢讓夏滿晚到呢？你知道的，小孩子離開父母，總是會很害怕的。”
然而白風清回答說：“我要去參加一場葬禮，我希望……夏滿可以遲一點面對。”
這一刻，白風清叫的夏滿，是將她作為一個完整人類來考慮的，不是因為她作為小孩子，不好參加葬禮之類的原因，白風清只是想，自己去了解了所有情況，再以一種夏滿能接受的方式告訴她。
白風清不希望，重要的葬禮，在小小年紀的夏滿心中，只代表著恐懼。
陸明深那頭沈默了一會兒，說：“這樣，我們面談好不好？你現在在哪裏？我先去接你，然後我們再一起去接小滿，去接小滿路上，我們可以商量商量，你覺得怎麽樣？”
時間緊迫，其實白風清不想拖，她想立馬買夜間飛機去首都，不然也不會拜托陸明深，以這個時間來說，她現在去機場，剛好可以趕上以後幾趟飛機。
但陸明深說得其實也有道理，既然拜托了人家，總得面談，貿然把孩子丟給對方，跟丟孩子似的。
白風清這邊答應下來，說自己在雲城大學東大門，開車過來就能見到。
掛斷電話後，陸明深立馬安排了蕭秘書跟司機，說去雲城大學接人，等接到人了，再拐去接夏滿。
等候陸明深來的時候，白風清握著手機，想找人說說話，翻了一圈聯系人，卻好像誰都沒辦法說，恍惚間，她想起來應該給老師打個電話，就說今天出了點意外，可能得遲一些接夏滿，她人還在雲城大學，過去需要一點時間。
老師表示理解，快開學了，有學生的地方總是很忙的。
陸明深到的時候，遠遠看見白風清穿著簡單的格子襯衫和棉麻長裙，是普通程序員打扮，背著碩大的背包，像一個等放學等公交車回家的大學生。
車子緩緩在白風清面前停下，陸明深主動打開車門出來，帶著白風清上車：“來，到車上說。”
白風清一言不發，沈默地被推進車裏，她抱歉地對重新坐進車裏的陸明深笑笑：“不好意思，又要麻煩你了。”
“比起麻煩，我還是想知道原因，你想過，把小滿放在一個陌生男人家裏，對她來說多恐怖嗎？”陸明深無奈地問，他也知道白風清在雲城找不到朋友了，她的生活圈子應該全在首都那邊，能求助的只有他一個。
“我知道……”白風清只應了這一聲，之後又是長久的沈默。
陸明深也不催促，讓司機往夏滿興趣班趕之後就一直在等待白風清回神，蕭秘書還從包裏掏出了一杯冰拿鐵，那是白風清平時喜歡用來提神的。
白風清看到陸明深遞過來的拿鐵楞了一下，擡手接過：“謝謝……真的……很感謝。”
聽著白風清一遍遍重覆的感謝，陸明深忍不住擡手重重揉白風清的頭，說：“風清，我們的關系，說一遍謝謝就可以了，我其實也該感謝你回來，你要是不回來，我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來，是你讓我覺得，人都是應該往前走的，所以，你也有會有這份勇氣的，對嗎？”
聞言，白風清捏緊了手中的杯子，她說：“我知道，但在擁有勇氣之前，每個人都會害怕、猶豫、退縮，陸明深，我想，我好像跟你一樣，接受不了某個人的死亡，那個人是……夏滿的父親。”
陸明深楞住，他腦海裏閃過無數白風清回雲城後的事情，還有哪些不曾給到白風清手中的檔案資料，一切都因為白風清這句話串聯了起來。
所有的疑點，都有了解釋——白風清為什麽八年後出現？為什麽白風清用最像溫書寧的模樣因為陸明深的註意？為什麽她要查東南亞的事情？為什麽她的檔案裏有四年的空白？
將夏滿父親的身份代入進去後，一切邏輯因果，清晰可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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